【旧帖】相反性别的话语批判

语言构造了我们所思所想,而在性别中,一个值得被警惕的语言和思维方式为:“男性与女性是相反的性别”。

在这种话语或思维方式里,非常容易走向不正确的二元思维而忽略人与人之间的共通性,比如说,在这种“相反”的思维中,如果一种气质或特征被定义为男性的,比如说“勇敢”,那么在这种二元且相反的思维中,女性就被构建为“不勇敢”的。而这种叙事或思维方式是没有科学依据的,也不符合逻辑的。在历史中,男性通过这套思路或话语,构建了统治者和主宰者的形象,而将女性贬为被统治者和服从者的形象。这种话语和思维方式是尤其要被警惕和反思的。

对于跨性别者来说,最值得警惕的就是当自己不接受指定性别时,为了降低性别焦虑,而以“相反”的思维方式处理自己对性别的认知、诠释和表达,这将会走向一个不切实际的道路,例如,为了去男性化,在“强壮的身体”维度,表演“不强壮的身体”;或是在“理性的思维方式”维度,表演“不理性的思维方式”。这种为了增强女性身份认同而固化厌女、增强顺性别异性恋规范的行为,在顺性别异性恋女性社群早已存在,这种思维方式极大地削弱了女性的能动性,加深了刻板印象,并且强化被支配性或被支配角色,完全不利于性别的平等和解放。另一方面,为了表演强势、主宰的男性形象,跨性别男性也可能认领了传统的有毒男子气概,以及烟草、酒精等对身体有害的社交成瘾品,而这些是毫无必要的。

另外,它本身就会加强性别焦虑。女性或男性都是多种多样的,并且共同性远大于差异性,个人和个人的独特也可能超过不同性别之间的人的独特。

中国尤其保守,中国的性别隔离是非常令我觉得落后的,在学校中仍然存在着对男女的不同着装要求,甚至是以反早恋的名义加深性别隔离,这些都导致了二元化的性别对立,强化了“性别相反”、“性别隔离”的二元性父权话语。这些落后的思维方式值得批判和反思。

并且,这种“性别相反”和“性别隔离”的思维方式,必然加重跨性别者的性别焦虑。一个完全符合阳刚气质的男性或一个完全符合阴柔气质的女性,这些形象本来就是被建构出来的,而不是真正的人。在中国接受了差异式教育的人,很容易陷入二元陷阱,从而产生一种偏差的认知——自己离“理想化的男性”或“理想化的女性”越来越远,因而“不够男性化”和“不够女性化”,这对跨性别者的心理是增加了极重的负担且增强自我厌恶的——于是我们必须去仔细地讨论和审视,“男性”和“女性”,说到底都是人类,怎么可能像是磁铁一样完全相反呢?许多被建构出来的“性别差异”——单纯只是用来加强男性作为主宰者的身份的父权思想,它不是科学、理性的表述,而是保守社会束缚人心的理论,对于这种东西应该摒弃而不是接受。

当然,这种超越性的思考并不容易——考虑到我们每个人都是从这样一个社会中走出来的——有时我也不能完全地指出——我对自己希望的理想的身体、理想的性格,有哪些是我真正想要的,有哪些是父权社会灌输给我的。但是,当人意识到了“男性”和“女性”的许多特征是被建构出来的,也就获得了跳出二元盒子来追求自己欲望和自由的能力,也许它不能直接解构性别焦虑,但确实可以作为一个武器来反思和批判——哪些焦虑是被建构出来的,哪些标准实际上是我不需要顺应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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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此我会忍不住疑问,那么跨性别者就自我的改造而言,仅仅是身体上希望整形吗,还是对精神面有改变的需求——那么如果有,这样的改变是朝向性别“对立面”的吗,这样的需求是合理的吗?更进一步地,跨性别者渴望的“性别”到底是什么?精神上“跨”的概念究竟存在于哪里?他人认可、社会身份这些,对跨性别者究竟又意味着什么?我不懂。
我对自己的“焦虑”一直感到极度困惑。并且,像李银河《性别理论》这样的书,我确实阅读了,发现它更多地在于帮助已经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人,争取社会权利,而难以帮助我理解自己的需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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